【只因為你】9_深藏心底的花荵
「不好意思,天元,特別請你過來一趟。」
產屋敷耀哉的臥房裡搖曳的火光映照出數人的身影,除了妻子天音陪侍在其左右之外,還有另外畢恭畢敬的四人。為首的男性左眼帶著眼罩,寬鬆的左手袖子內空無一物,但這些身體上的殘缺毫無減損他俊俏的容貌。
十二鬼月誕生以來過了數百個秋冬,鬼殺隊長久以來的夙願也終於在第一隻掛有上弦名號的鬼被討伐而跨出了第一步。雖然真正的始作俑者鬼舞辻無慘仍然逍遙法外,但空前的勝利還是讓鬼殺隊的士氣達到了最高峰。除了整體的氣氛更為熱絡外,『音柱』宇髓天元也被隊士們奉為英雄,他因為討伐上弦而留下來的傷痕,現在通通都成了他立下功績的徽章。
「雖然你已經是半引退的狀態,又有傷需要休養……」
宇髓以及他的妻子們接到主公的傳喚,請他們在直接臥房拜訪他。信中並沒有提及詳細目的,只有說這需要『已婚』的宇髓來協助。如今產屋敷的身體每況愈下,在起身都很困難的情況下請他們過來肯定有重要的事。
「這沒什麼,比起這個……還請主公保重身體。」
「謝謝你,天元……咳咳……」
在天音的協助下產屋敷抹去嘴邊所咳出的血,重新整理好呼吸後他用什麼都看不見的雙眼望向宇髓的位置。
「我想拜託天元、雛鶴、槙於、須磨,請你們幫我一個忙,這件事情我認為你們是最合適的人了。」
聽到產屋敷有求於自己,四人再度行禮並等待他的指示。
「作為產屋敷一族的宿命,我想我餘命不多了……但即使是像我這樣毫無用處之人,也能夠與天音結為連理共度一生。」
天音一如以往扶持自己的丈夫,但她不太會透露感情的眼眶中已經充滿了淚水。
「雖然是被安排的婚姻,但這十年來我已經充分享受到作為她丈夫的幸福了。」
「耀哉大人……」
天音緊緊握著產屋敷因膿皰而纏滿繃帶的手,同時不自覺地多出了一些力。溫柔而細心的丈夫對天音來說何嘗不是如此?即使兩人有著自己必須面對的宿命,至少在作為夫妻這點已經毫無遺憾了。
「但是鬼殺隊的孩子們,並不是如此……他們將自己的性命奉獻出來,並不像我有享受普通幸福的餘裕。」
說到這裡,產屋敷稍微停了下來。宇髓他們知道此時是主公要發布命令的訊號,便把頭放得更低等待指示。
「所以,我想請你們安排一件事情。」
他露出了一貫溫柔又令人敬畏的笑容。
***
「炭治郎,你還真努力啊……」
「當然了!現在我沒有日輪刀在身邊,要先努力讓自己恢復能夠持刀的狀態才行!」
經歷與上弦的大戰,與宇髓天元一同歸來的炭治郎、善逸、伊之助,在漫長的昏迷後炭治郎也得以投入到機能恢復訓練中。相較傷勢沒這麼重的善逸與伊之助,炭治郎的回歸比他們更晚。如今只剩炭治郎獨自一人在鍛鍊,另外兩人則在一邊陪他一邊等待後續的命令。而看著總是全心全意投入在鍛鍊中的炭治郎,善逸不由得感慨起來。
「來,請用茶。」
「啊……謝謝你。」
「炭治郎也休息一下吧。」
「好的!我很快就結束了!」
小葵將茶水跟點心放在走廊上,呼喚眾人進行短暫的休息。側躺一旁的伊之助在狼吞虎嚥完自己的那份之後,本來想趁隙連同炭治郎的份一起偷吃,但在他下手之前就被小葵發現,後續意外地乖巧沒有再越雷池一步。
「好和平呀……」
「……偶爾也得這樣才行。」
吃著仙貝仰望天空的善逸,以及低頭沉思的小葵,平常水火不同的兩人在此時難得意見一致。不過與其說不合,小葵比較接近對善逸輕浮的態度感到煩躁,如果願意正經一點小葵也不會這麼排斥他。
除了戶外安逸的眾人之外,禰豆子也在房內與小清她們待在一起。在蝶屋裡面她們幾人的磁場最契合,即使語言不通也學會了用肢體來傳達想法,慢慢地禰豆子也會幫忙她們處理簡單的雜務,如今則在幫她們整理病人會使用到的衣服。
然而這和緩的寧靜沒有持續太久,便被嘈雜的鎹鴉吼聲給劃破。
「傳令!傳令!」
「詳細命令看信件!詳細命令看信件!」
三人的鎹鴉不約而同地傳達新的命令。跟平常命令不同的是並沒有口述傳令,而是要大家直接看腳上的信。對此好奇的炭治郎放下手邊的事情,善逸也急忙地打開來看,伊之助則是繼續躺在一旁無視這一切。
「潛入任務選拔會?」
信內除了斗大的標題外還包含著大量的文字,全部吸收應該要花不少時間。然而在仔細閱讀內容之前,很難不注意到在文末有一個似乎是宇髓天元的自畫像。
「噗哈哈哈!醜死了,看來那傢伙很不擅長畫畫嘛……」
「才不會,這很有宇髓大人的風格!」
善逸笑中帶淚地評論畫像,雖然很快便被炭治郎阻止……但一般人可能搞不太清楚他是在稱讚還是貶損宇髓的藝術細胞。
「我看看……為了對付針對新婚夫妻下手的惡鬼,所以特別舉辦了選拔會……」
炭治郎仔細地閱讀信中的內容,開頭寫了整個選拔的起源:
『由於近日有針對新婚夫妻下手的惡鬼出沒的消息,為了處理這種特殊狀況,主公委由我前音柱—宇髓天元,華麗地選出一男一女扮演夫妻作為誘餌的候補。』
「嗚哇……這人還是一樣亂七八糟的。」
「至少他這次沒直接抓人啦,先繼續看下去吧。」
炭治郎一邊安撫吐槽的善逸一邊讀了下去,但他沒有發現自己意外的毒舌。
『參加的條件非常簡單,只要是適婚年齡且隸屬於鬼殺隊(包含隱)的男女都可以結伴報名,被選出來的優勝者將會由我親自頒出豪華的獎品,保證豪華又華麗,絕對沒有任何虛假!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參加的方式則是男女雙方一起回信給我,選拔當日午時到音柱宅邸報到。我們會提供禮服舉辦模擬儀式,最像夫妻的一對男女將成為優勝者!記得,是各方面最像夫妻的一對,隨隨便便可是拿不到優勝的!』
文章的最後,有兩個似乎是填寫參加者姓名的空格,旁邊則是剛剛被善逸恥笑的自畫像。裡面有些可愛的三頭身宇髓天元還喊著「華麗地參加吧!」的字眼。
「欸……感覺很適合你耶,是不是啊?善……」
「……你這傢伙,請不要靠近我。」
炭治郎看完之後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伸出手要拍善逸的肩膀時卻被他用手背無禮地甩開。即使是心胸開闊的炭治郎,碰到這樣的遭遇還是不免內心受了一點傷。
「欸!?」
「從現在開始,我跟你就是敵人了,炭治郎。」
善逸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我要跟禰豆子一起參加,然後取得優勝拿豪華的獎品!就算炭治郎是禰豆子的哥哥,我也不會把勝利讓給你的!」
才剛說完,善逸的表情垮了下來露出鬆懈的笑容,跑去尋找在屋內與小清她們待在一起的禰豆子。但善逸的心情似乎完全沒有傳達給她,反而被禰豆子「嗚哼嗚哼」地拖去一起加入小女孩的工作裡面。
「豪華的獎品啊……我想我就不用跟善逸去爭了……咦?」
炭治郎重新看了一下信件的內容,起初並沒有讓他太感興趣的地方。直到最後才發現信件內的最後還留了一小段備註:『希望所有隊士都能盡自己的能力參加,讓我們選出最適合的人選,替慘遭惡鬼毒手的夫妻們討公道。』
對於沒什麼私慾的炭治郎來說,這一段誠懇的留言反而激起了他的熱血,沒有什麼比『能夠幫助他人』更能夠激起他的決心。
「好,我也來嘗試看看吧。但關鍵的是……我能找誰呢……」
嘴裡念念有詞之後,炭治郎繼續投入在訓練裡,內心中萌生了一股參加的意念。而在一旁的伊之助則是一臉慵懶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伊之助,你不參加嗎?」
從他身旁呼喚他名字的,是溫柔又平穩的女性聲音,也是對於伊之助來說少數令他尊敬的前輩。剛剛發生的事情忍全部都看在眼裡,這三個人能夠健康地打打鬧鬧對她來說也是令人欣慰的事情。
「老子對這才沒有興趣呢,給權八郎他們去參加就好了。」
「欸……是嗎?」
忍面帶微笑地坐在伊之助旁邊,看著在不遠處鍛鍊的炭治郎。
「如果伊之助也參加的話,不就有一個能贏過炭治郎的機會嗎?」
「……妳說什麼?」
「不過這也不能勉強伊之助,要贏過他很難嘛……」
「什麼!?小心我……」
「畢竟伊之助不可能找得到對象呀。」
伊之助聽到挑釁,馬上從原本橫躺的姿勢中跳起來,甚至作勢要攻擊忍。但看見忍的微笑之後,伊之助馬上又變得安份,忍身上那熟悉的感覺總是讓伊之助無法強勢起來。
「我就參加給妳看!紋次郎什麼的,根本就不會是我的對手!」
「哎呀,可是在那之前,要先找到一名女性跟你一起參加喔。」
「找就找!這一點都不難!」
伊之助暴躁地走開,但他自己也沒有太多頭緒,只不過是逞強地回嘴罷了。看著逐漸遠去的伊之助,忍露出一股富有深意的笑容。
而她緩緩地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內容與炭治郎他們收到的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但還是有些微妙的差異,她跟其他人比起來,多收到了一封信。而信中的內容相當簡短,說是便條也不為過。看著便條的字眼,忍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主公大人,究竟在想什麼……?」
忍不小心用力捏住手中的兩封信,露出獨自一人時才會顯露的表情。用旁人無法理解的複雜心情,去迎接這一場或許會吵吵鬧鬧的慶典。
***
即使收到宇髓的邀請後已經有參加的意願,炭治郎這幾天仍然投身在訓練當中。由於身體還無法完全伸展開來,他對自己一點都不敢馬虎。
「抓到妳了,香奈乎。」
「啊……」
今天也進行了一連串的復健,捉迷藏的全身訓練也漸入佳境,慢慢恢復到可以跟香奈乎分庭抗禮的程度。以目前炭治郎的實力來說,無論是炭治郎還是香奈乎當鬼都能順利抓到對方,在完全狀態下要分出勝負已經有點難了。
炭治郎從花街的死戰歸來並陷入長期昏迷時,香奈乎會主動去表示慰問,每天都會趁著行程空檔來探望炭治郎。原本在空閒時間只會發呆的香奈乎,現在慢慢地會尋找自己想做的事情來做,跟小葵的感情也變得愈來愈好。而這一切的契機,正是她心中被埋下的種子慢慢萌芽的緣故。
「這樣今天就五勝五敗,終於跟香奈乎打平了!」
「嗯。」
炭治郎滿懷笑容地放開手,手上的餘溫讓香奈乎的心跳還是不斷加速,內心裡的這股騷動這幾天不斷地困擾她。起因除了那難以言喻的苦悶感,更重要的是前幾天由宇髓所發出的消息。
『夫妻』這個概念,是香奈乎從未能理解的東西。在她腦海裡不過就是願意一起繁衍後代的組合罷了,所以『像夫妻』這件事情,是香奈乎完全無法想像的模樣。為此她還特別跑去問忍,忍雖然訝異於香奈乎主動提問,但還是靜下心來去感受香奈乎的轉變。
「香奈乎很在意選拔會的事情嗎?」
「嗯……關於夫妻,師父知道些什麼嗎?」
某一天香奈乎趁著忍沒這麼繁忙的時間,前往忍辦公的地方詢問選拔以及夫妻的事情。
「……我也說不上來,對不起。」
忍稍稍扶了自己的側臉,對香奈乎不好意思地致歉。
「但是,香奈乎已經有想要邀請的對象了不是嗎?」
「咦……?」
「妳就是因為這樣才想問我這件事情吧?」
香奈乎最近的轉變,忍全部看在眼裡。雖然過程不像後輩們這麼詩情畫意,但忍也是過來人,她很清楚陷入戀情中的少女所展現的樣貌。忍在心中欣慰地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不到香奈乎這麼不懂表達感情,但笨拙的地方說不定與她一樣。此時,忍同時也閃過一個念頭:『其實那對水之呼吸的師兄弟,也是很相似呀。』
「那麼,不如就先邀請他。慢慢地,說不定就會找到屬於香奈乎的答案了也說不定。」
「嗯。」
香奈乎露出靦腆的笑容點點頭,忍卻不免內心糾葛了一番,畢竟她對香奈乎說了一個小謊。忍其實很清楚何為『像夫妻』,在她心中早就已經有屬於自己的答案了。
考慮對方的價值觀、想說的話不憋在心裡、互相理解並互相尊重、契合的身體交流、無時無刻思念對方並支持對方、一起哭一起笑、自然而然被對方吸引進而產生共鳴……不管是實體還是抽象的概念,早就全部住在她的心中。對方的身影無論怎麼甩都甩不開,心中對於夫妻的想像也再明確不過,但忍不願意將這個事實展現在別人面前。
「那師父……也會參加嗎?」
「我嗎?我的話……我不知道……」
香奈乎注意到,那是忍從來沒在自己面前展露過的樣貌,彷彿脆弱地輕輕一捏就會折斷雙翼的胡蝶般,非常飄忽且忐忑不安的笑容。
會讓人產生避免她從身邊溜走,想一把抓住她衣袖不讓她離開的衝動……那樣的笑容。
「香奈乎?」
炭治郎的呼聲將香奈乎從回憶中拉回,師父的教誨與眼前少年的臉龐糾纏在一起,香奈乎做出了至今人生中最大膽的舉動。
「炭治郎……已經有對象了嗎?」
「欸?」
香奈乎抓住了炭治郎的手,想詢問他關於假扮夫妻選拔的事情,但接下來數分鐘的尷尬讓雙方明白了措詞的重要性。由於已經快被燒壞腦子的思緒給纏繞,香奈乎忘記繼續去思考忍的笑容帶有什麼涵義。而忍的最後決定會是什麼,香奈乎心中也沒有個譜。
***
「總、總而言之,謝謝各位的參與,我是今天的司儀後藤。」
還是身穿一身全黑制服,除了眼睛外包得密不透風,後藤在心中吶喊著自己被選為主持人的不幸。。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這場活動的主持人,僅僅只是因為他是少數被宇髓記得名字的人罷了,可以說是一如以往地容易跟柱扯上關係。
這場有些胡來的偽裝夫妻選拔,不管各方人馬怎麼樣看待這個活動,終究迎來了舉辦日。
無論是為了獎品、為了榮耀、還是為了自己,會場內聚集了一些躍躍欲試的男男女女在仔細挑選由主辦方提供的禮服,宇髓的妻子則作為協助者在會場內奔波。除了一般傳統的和式禮服外還有西式的晚禮服,但由於眾人對於西方文化的涉獵多半不深,很少人去下這麼大膽的決定。當然也有少數憧憬著西方婚禮的人;或是完全把這個當成出奇制勝的伎倆的人,在不是完全理解西洋禮俗的情況下選擇了西式禮服。
「唷,甘露寺。」
「啊,宇髓先生!」
身為主辦人的宇髓在場中看見熟悉的面孔便上前打招呼,甘露寺蜜璃有朝氣地揮手回應。
但她並沒有挑選他所準備的禮服,反而靜靜地在場內觀察著眾人。
「妳不挑選衣服嗎?」
「啊……因為我自己有準備……」
蜜璃突然羞紅了臉並緊張地垂落汗珠,藏了一個偌大的精美木盒在自己身後。
怕自己看起來像隨時準備結婚一樣,甘露寺拼命地揮手解釋。
「這是……以前在街上吃飯的時候,被洋服店的禮服吸引就……沒想到居然在這派上用場了,哈哈哈……」
「哦哦,不錯嘛,看起來是有備而……呃!」
宇髓準備拍下蜜璃的肩膀時,突然被蜜璃身後竄出的視線給震懾住。
「宇髓,聽說你是評審吧?」「你要是做出不符合事實的評分,我會讓你下地獄贖罪的。」
在蜜璃身旁的伊黑小芭內,食指毫無避諱地指著宇髓的臉,看起來同樣也沒有挑選衣服的意思。
看見這樣的組合,宇髓心中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意外。
「我一定會很公正的……倒是你,伊黑。」「沒想到你也有自己準備禮服啊?」
「少囉唆……」
看著伊黑也手持著木盒,宇髓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能夠調侃他的機會。
「啊,這幾天一直煩惱要找誰的時候,伊黑先生就來找我了!」
「甘露寺……!」
「啊……」
甘露寺趕緊摀住自己的嘴,伊黑則在少許露出的臉頰上露出明顯的紅暈。
宇髓露出討人厭的微笑,彷彿一切都被他看透。
事實上就算少數隊士產生曾經有邀請蜜璃的想法,但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在伊黑還活著的時候去動她腦筋的。
一天一天過去,伊黑怕沒人邀請的蜜璃會因此消沉,另一方面也怕蜜璃真的去主動邀請別人,就透過書信詢問了她對於這次活動的看法。
因此知道蜜璃會準備自己的禮服,私底下跑去準備了能夠搭配的服裝。當然蜜璃完全沒有參透伊黑所做的準備,一直以為只是碰巧。
但事實上伊黑只要再晚一點點出擊,蜜璃也會主動去邀請他。伊黑沒有自己被蜜璃當成特別對象的自覺,這點兩人可說是一樣遲鈍。
「期待你們的表現,我就先離開啦。」
「快走……」
除了伊黑與蜜璃外還有許多宇髓的熟面孔,與他在花街同生共死的三名劍士都在裡面,看起來也很投入其中。而原本緊繃的氣氛,隨著眾人慢慢投入到事前工作後也溫和不少。有些本應是對手的女隊士還開始交換意見,此起彼落的歡笑聲漸漸充斥在廣大的廳堂內。
「這氣氛不錯嘛,你是說是吧?悲鳴嶼大哥。」
「嗚呼……」
宇髓在會場的角落坐下來觀察會場喧鬧的參加者,在他身旁處於正座狀態的悲鳴嶼行冥,跟往常一樣輕易地感嘆並落下兩條淚痕。
「為什麼會找在下來當引領人,男女情愛是在下毫無頭緒的事情……」
「因為你最年長啊,況且我很不擅長一堆晚輩的場合啊,多一個人陪我也好。」
「……南無。」
雖然悲鳴嶼認為自己也不擅長應付年輕人,但感受到場內安穩的氣氛,似乎也有些東西觸動了他胸口深處。身旁已經在摳自己耳朵的宇髓,看起來也沒有要讓他離開的意思,悲鳴嶼便靜下心來體驗這難得的機會。
原本宇髓也有找不死川跟無一郎,但被不死川嚴正地拒絕了。他說著「比起這些,我去負責你們的工作還比較有趣。」,便把今天空缺的巡邏任務全部攬在身上。
無一郎則是……根本把宇髓請他過來的事全忘光,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如果當初說這是主公大人的意思,他們應該就會參加了吧?」
宇髓有些後悔當下沒這麼說,但木已成舟也只能隨他去了。
「呃……時間快要到了,請參賽者按照編號依序準備!還沒需要準備的人請在場內待機。」
後藤慌亂地想整理秩序,但隊士多半是一些我行我素的人,加上階級差距就更難掌控他們。
「要開始啦,不過會場還是一片混亂……如果那個嗓門大到誇張的人還在就好了。」
宇髓幸災樂禍地看著場上情況,卻想起了一名令人尊敬的故人……像這樣毫無道理的胡鬧場合,或許再適合他不過了。
「好啦,我們趕快就定位吧。我們進入狀況的話,那些小鬼應該也會安份下來的。」
「了解……」
宇髓移動到評審席上,而悲鳴嶼則作為假儀式的引領人走到了會場的顯眼處,隨著主持這次活動的柱開始動作,人們也慢慢地嚴守自己的秩序。
「那麼,就華麗地開始吧!」
***
「在正式開始之前,先容我介紹評審的陣容跟規則……首先是產屋敷天音大人,很榮幸能邀請到尊貴的她替我們做評論。」
「各位好,請無拘無束地表現自己吧。」
像白樺木妖精般的天音,光是存在就讓現場的氛圍拘謹不少。注意到這件事情的她難得露出微笑,盡量讓大家減少一些壓力。
「再、再來是前任炎柱.煉獄槙壽郎大人。身為大家的長輩,肯定會做出公正的評分。」
「啊啊……麻煩死了,可以快點結束嗎?」
槙壽郎一臉不耐煩地瞪著後藤,讓後藤更加哀怨自己的處境。槙壽郎已經一改頹廢的樣貌,即使未完走出喪子之痛,還是重拾了護衛的工作並且願意以正裝示人不再沉溺於酗酒中。
縱使臉上毫無喜悅的表情,宇髓還是沒花費太多心力便邀請到他了,參與鬼殺隊的活動或許也是為了補償自己失去時間吧。
「嗚……那麼最後就是的主辦人,音柱.宇髓天元大人。」
「哦!我會華麗又有格調地幫大家做出公平判決的,為了豪華的獎品加油吧!」
宇髓舉起自己僅存的右手,高呼口號炒熱現場的氣氛。
「那麼在正式開始之前,容我介紹等等的流程。」「等等將會按照出場順序模擬婚禮,進行幾個關鍵的重點步驟後,評審們會舉出手中的牌子來決定各位的評分,總分最高的人將是優勝者。」
一開始會由悲鳴嶼扮演神職人員引導雙方入場,在簡短的致詞後根據參加者選擇的形式進行交杯酒、誓約等等流程,一輪結束後便進入評分跟獎評階段。
起初悲鳴嶼不太能夠融入在自己的角色裡頻頻出錯,以他的輩分跟資歷根本沒有人敢露出一絲恥笑的神情,但對自己要求嚴苛的他很快便完美地扮演好任何一種神職人員了。
雖然只是演戲,但由於宇髓的各種完善準備,正式上場的隊士們都徹底融入了自己的角色裡。
而問題反而出在評審身上……天音的評分標準相當寬鬆,任何人她都給予高評價且和善的結語,也未給出除了滿分以外的評價。彷彿她桌上所有畫有數字的牌子,都只剩下『拾』的字樣了。
槙壽郎則是只有一開始認真講評,沒幾組之後只要是選擇日式婚禮的人全部被他嚴厲地批評。
把亡妻瑠火掛在嘴邊以自己結婚時的過程來當評分標準,無一例外舉起『壹』的牌子刁難參加者。
宇髓是唯一僅存肯認真評分的人,但即使他很認真在自己的職責上,氣氛也早就已經變得不莊嚴且難以直視。
另一方面,後藤在主持一陣子之後不自覺地放空了起來。
他想起自己在執行隱的工作時,常常跟一個眼睛很漂亮的姊姊搭檔,雖然還不曉得她的名字……但這幾天要是鼓起勇氣去約她,說不定自己也有機會成為這場比賽的其中一份子,而不用擔當這令人壓力頗大的司儀。
但是……這想法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很快就注意到那熟悉的雙瞳出現在這組由悲鳴嶼引領的新人裡。她與自己毫無印象的男伴在一起,穿著白無垢露出標緻的臉蛋,這也是後藤第一次見到她完整的容貌。
縱使不是跟她有很深的瓜葛,後藤心中還是留下了搔不去的煩悶感。
除了後藤以外,場上也有不少邀請不到自己想要的對象無法參賽,只能孤獨地欣賞自己心儀之人與別人一同穿上婚紗的姿態。
雖然大家都明白這是演戲,卻意外地激起強大的波瀾。
後藤明白自己不孤單之後心情有好轉一些,但同時他也下定決心下一次絕對不再蹉跎讓自己後悔。
而這次走神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宇髓向自己使眼色,後藤才發覺自己忘我地把司儀的工作停擺了。
「那……那麼,下一組是……呃,嘴平伊之助跟神崎葵。」
即使是再沒審美觀的人,都可以明白新郎扮演者的伊之助擁有多麼超群的美貌。
雖然與他同行的小葵也是面目清秀的美女,但與他站在一起卻顯得失色許多,所有人幾乎都將目光投注在伊之助身上。
小葵潔白的臉蛋比平常紅潤許多,炯炯的雙目此時也嬌媚地收斂起來……但絕對不是因為這個場景讓她覺得靦腆。
在新人正式入場前,宇髓便伸出手來阻止儀式的進行,同時也說明了小葵臉頰羞紅的原因。
「喂!為什麼新郎沒有穿上衣啊?零分!零分!」
沒錯,伊之助雖然把平常的豬臉頭套摘掉,但上衣卻跟以前一樣不好好穿上,對此小葵感到無比丟臉。
眾人的目光除了伊之助的美貌外,其實更多是在議論他誇張脫序的裝扮。
當初在伊之助找不到人而一蹶不振時,小葵好心地詢問他有沒有需要幫忙,沒想到卻演變成這樣的下場。
剛剛如何勸說伊之助都得不到好的回應,最後小葵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場祈求會有好結果。
「伊之助是……大笨蛋!」
就算是小葵也會有對於浪漫的憧憬,但這少許的少女心卻被悽慘地擊碎了。
原本以為至少在這種時候能正經一點卻事與願違,小葵不甘心往伊之助身上丟下自己頭上的棉帽,眼角泛著淚珠跑離會場。
錯愕的伊之助被單獨留下,這下子他至少明白自己犯了什麼大錯。
幸好香奈乎正在準備,蝶屋的其他人也都不在場,不然伊之助肯定要變成蝶屋女子們的公敵了。
現場的氣氛此時也尷尬到了極點,沒有任何人敢發出多餘的聲音。
「讓人感受到青春的酸澀味,這很美好。」
「呃……天音大人,這邊就不用再給評分了。」
天音的評語及滿分的牌子劃破了寧靜,宇髓則反射性地吐了她的槽。
後來伊之助急忙追出去,再用他自認為最溫柔的花言巧語成功安慰了小葵受創的心靈,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活動中斷一陣子後,宇髓再度向後藤駛了眼色。
「……好的,那麼下一組,我妻善逸及竈門禰豆子。」
身穿黑紋付的新郎頂著顯眼的金髮謹慎地跟隨悲鳴嶼,在場的人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著:『善逸要是不開口胡說八道,完全可以說是一表人才。』
他身旁的禰豆子也由平常散落的垂髮,精心整理成符合這個場合的島田髷把頭髮藏在棉帽裡。
面臨這種夢裡出現無數次的場合,善逸為了不把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可說是耗盡心神。
收到傳單後他花費了大把的時間跟心力,甚至還請小清她們協助溝通,才好不容易成功地邀請到禰豆子。
雖然禰豆子並不是真的能搞清楚善逸的意思,但還是陪求勝心切的善逸勤加練習。
兩人的步伐已經透露出他們準備了許久,到悲鳴嶼帶領他們到式場宣讀祝詞為止毫無缺點。
「那麼請新人宣讀誓詞。」
兩人從懷中取出寫有誓詞的紙張,善逸也終於緊張了起來而不自覺發抖。
「我們今天選了良辰吉日,在本式場的大廳舉行了婚禮!」
「呼姆!呼姆!」
結果善逸的高八度破音嘶吼,以及禰豆子只能銜著竹筒發出的可愛呼聲,打破了至今完美的表現。
「哈哈哈!很不錯嘛,這青澀感跟我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很像。」
宇髓還沒等善逸說完,便用手指輕敲桌子露出燦爛的大笑。
而這些聽起來不知道算不算稱讚的評語,理所當然地被善逸聽見了。
善逸在心中默默希望那人生勝利組能安靜點,但還是忍著煩躁把流程跑完了。
雖然禰豆子在身份上有諸多不便,但周圍的人都很努力地協助她,或是特別為了她修改既定的環節。
「禰豆子真不愧是你兒子認可的隊員,已經很好地被大家接納了……」「是吧?煉獄先生。」
聽到宇髓對著自己這麼說,槙壽郎難得地收斂起尖酸刻薄,冷靜地回應他。
「這是當然的,杏壽郎的眼光……是遺傳了我啊。」
縱使止住了展現給後輩虛假的敵意,發自內心的熱淚還是無法克制地充滿在瞳孔中。
「那麼,也差不多該評分了。我覺得整體表現有九分吧。」
知道槙壽郎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真的哭出來,宇髓趕緊把焦點放回活動裡。
「少年少女的青澀完全感染了周圍的人,我認為無可挑剔。」
「看在杏壽郎的面子上……勉強給個五分吧。」
扣除掉開場的幾組人馬,這是槙壽郎第一次給出正常的分數,也讓會場產生微妙的騷動。
明白這分數有多難得的善逸,情不自禁抱起了禰豆子。雖然她不明白善逸為何感到開心,但看著他忘我的一臉幸福,禰豆子也展露了真摯的笑容。
「這氣氛,實在有點難以啟齒啊……」
看著場上歡樂的人們,宇髓有些尷尬地自言自語。
「如果這是要作為鬼的誘餌,禰豆子光是鬼的氣味就出局了吧?」
他將這個事實埋藏在心中,作為溫柔的大人沒去戳破這件事情。
更何況,他也是少數明白這次活動真正目的的人。
「各位先安靜下來吧,接著是下一組,竈門炭治郎與栗花落香奈乎。」
相較於前兩組都有一些吸引眾人目光的焦點,炭治郎與香奈乎顯得樸實無華許多。
而且兩人完全無法習慣這樣的場合,根本無法直視對方穿著禮服的樣子,不是低頭就是把視線別開。
紅得像猴子屁股的臉頰也表露無遺,極度害羞到旁人只能替他們乾著急。
當悲鳴嶼開始引導兩人前進時,香奈乎緊張到無法跨出第一步,炭治郎也很迅速地注意到她的異常。
「香奈乎……?」
香奈乎低著頭不敢看炭治郎的臉,但他還是能從側臉注意到香奈乎抿著自己嘴唇並從額頭上冒出一些冷汗。
炭治郎此時也羞恥到不行,但他認為香奈乎既然邀請了自己就是相信自己,便鼓起勇氣牽住她的手。
「雖然這不符合規定……但這樣子,香奈乎就比較不緊張了吧?」
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香奈乎訝異地望向炭治郎,只見他雖然緊牽著手卻還是把目光撇開。
感受到炭治郎手心冒出的熱汗以及些微的顫抖,讓香奈乎的緊張得到舒緩,也讓她不自覺露出真摯的笑容。
「嗯……」
就這樣,他們成為了第一對手牽手入場的參加者。
看見這一幕,年紀稍長的隊士們都覺得心裡一陣陣緩風吹過。
「不賴嘛,沒想到炭治郎這麼有一手。」
「耀哉大人要是能看到這幕,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畢竟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宇髓跟天音感慨地將一切映入眼簾,產屋敷的目的也呼之欲出。
藉著這次活動的名目,除了讓鬼殺隊沒機會結婚的人能夠體驗婚禮,更重要的是成為一個讓大家啟發戀心的契機。
後藤等人那揮之不去的煩悶感,也是藉由自己在意的人跟其他人待在一起而萌發的行動力。
某方面來說,也是讓不知何時會陣亡的人們多了一個更加把握現在的理由。
而什麼鬼的誘餌,都只是這次盛大活動的幌子罷了,畢竟有很多方法可以更簡單俐落地處理掉鬼。
但看見年輕人今天都很樂在其中,身為評審的三位長輩也感到欣慰。
至於炭治郎跟香奈乎獲得的分數如何……看完他們完成交杯酒儀式後彼此深情的視線,評審們一致感謝新人的豐盛招待,給予了目前最高的分數。
得知評分後香奈乎主動抓緊炭治郎的手,開心地喋喋不休訴說自己的心意,更再次獲得了眾人心頭上的加分。
***
「好了,活動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我們歡迎下一組……欸……我直呼名諱真的好嗎!?」
收到宇髓的指示,後藤即使無奈也只能照做。
「下、下一組是,蛇柱.伊黑小芭內大人以及戀柱.甘露寺蜜璃大人!」
但後藤還是敗給心底的恐懼,用完整的敬稱來呼喊這兩位的名字。
聽到蜜璃的名字之後,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準備入場的兩人身上,畢竟要看到鬼殺隊的女神身穿婚紗的樣子,可是此生難得的機會。
她穿著純白而華麗的西式禮服及絲質長手套,緊貼合身的布料凸顯著姣好的身材;與平常袒胸的隊服相比,現在反倒露出了平常難以目睹的美背。
除了作工細緻的婚紗本身,頭紗的布料也是經過精挑細選,上頭點綴的細小亮片讓原本亮麗的粉色頭髮此時顯得更鮮豔。
完全沒有辦法挑剔的美貌與妝容,讓隊士都看傻了眼。
另一方面伊黑身穿純黑西裝,一掃平常慵懶的姿態頂著筆挺的腰骨,看得出來為了配合新娘的身材還特別在身高上動了手腳。
雖然平常纏在臉上的繃帶並沒有卸下,但稍微後束的頭髮與平常相比還是令人耳目一新。
兩人挽著手緩步踏入廳堂,每一個畫面暫停下來都美得像一幅畫。
在走到定點之前,蜜璃不自覺地將手心放在嘴邊竊笑了起來。
「沒想到,我會有機會這樣子……」
其實伊黑光是要避免自己幸福得昏過去就快不行了,看見蜜璃幸福的笑容也幾近失去理智。
「……我也沒有想過。」
蜜璃看見表面上很冷靜的伊黑,不自覺地在內心佩服起他。
因為自己早就心動不已,心臟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還要想跳出自己的胸口,與自己在意的男性扮演著夫妻,她的思緒開始擅自想像真的變成夫妻的話會有產生怎樣的互動。
「伊黑先生好厲害喔,我現在……緊張得要命耶。」
看見蜜璃尷尬的微笑,伊黑又再一次被貫穿腦門,但他還是從昏死的極限之外翻了回來。
「總之……我們先把儀式走完吧。」
「……好的。」
蜜璃無法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挽在胸前那纖柔的手臂似乎逐漸在發燙……
她偷看了伊黑故作鎮靜的側臉後,露出了只有自己知道其中涵義的細微笑容。
「你願意娶她、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殘疾,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為止?」
「我願意。」
伊黑與蜜璃的手交疊著互相凝視隊方,聽著悲鳴嶼的祝詞並許下誓言。
雙方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這不是演戲就好了……』
在過去相處的過程中即使再有好感,兩人都會害怕多跨一步去打破曖昧的狀態。
蜜璃無法完全擺脫過去的經歷,自己無情地被拒絕的記憶總是會在想告白的前一刻湧出。
伊黑則是從來不敢高攀蜜璃,從一見鍾情那一刻開始便沒有想過自己配得上她。
不過現在這個狀態,雙方都不用為了結果付上任何責任,反而讓他們更能把心中的情愫展露出來。
反正活動結束之後,這些回憶就會留在今天,兩人也心一橫專心地享受在當下了。
「妳願意嫁他、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困、患病、殘疾,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為止?」
「我願意。」
輪到蜜璃宣誓完後,便進入交換戒指的階段。
本來這個環節只是做表面工夫,宇髓並沒有提供真的戒指,兩人卻都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一枚戒指。
「咦?」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驚叫出聲,但蜜璃率先從徬徨中恢復過來。
「……伊黑先生,就拜託你了。」
蜜璃主動伸出了自己修長的左手,放在了伊黑方便套上戒指的位置。
「……我知道了。」
伊黑回神後急忙地將他精心準備的白金戒指套進蜜璃的左手無名指,大小精準到分毫不差。
「那、那麼就換我了。」
「麻煩妳了。」
兩人的戒指都完美地吻合在無名指上,像戒指如此精密的飾品能夠合身,多虧了平常對彼此細微的觀察。
交換完戒指後,整個流程也總算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悲鳴嶼的宣示了。
「那麼,我宣布你們兩人正式締結為夫妻。」
於是,完全被兩人所感染的圍觀人士通通給予了最誠摯的祝福,被眾人擁簇的伊黑與蜜璃,在這瞬間甚至忘了這只是一場戲。
評審們礙於現在嘈雜的情況,也只能靜待喧鬧稍微減低才有辦法評分。
「這下子……我跟伊黑先生就是夫妻了。」
「是啊,就像夢一樣。」
伊黑跟蜜璃被大家推擠著,不小心讓彼此的距離愈來愈近。
蜜璃望著伊黑澄淨的異色瞳而有些失神,將大膽的話語脫口而出。
「那麼……應該改叫伊黑先生……小芭內先生了?」
然後,彷彿都能聽到伊黑心臟爆裂的聲音,面目慘白地站著直接失去意識。
這一輪的假扮婚禮就在蜜璃哭著將伊黑擁入懷中、宇髓呼喊人將他抬去蝶屋中結束了。
而在兩人離去後所補上評論的評審,口徑一致地認為新郎有可能任務時心臟停止而無法給予任何分數。
蜜璃緊跟著被抬走的伊黑,不斷大喊:「伊黑先生要死掉了!」的一幕,被場外準備入場的最後一組參加者給目擊到。
「哎呀哎呀……真是熱鬧啊。」
嬌小的女方身穿一襲白無垢,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並沒有戴上棉帽而是配戴著平常的胡蝶髮飾,側髮的位置則插了一朵淡紫色的五瓣花。
「希望蛇柱大人一切安好!接下來我們歡迎今天的最後一組……」
「終於輪到我們了……會緊張嗎?冨岡先生。」
「不會。」
身旁紮著長馬尾的冨岡義勇直視前方,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地回應。
「呵呵……真像是你的作風。」
宣布完兩人的名字後,悲鳴嶼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忍啊……」
「悲鳴嶼先生。」
「很適合妳。」
「謝謝你……」
悲鳴嶼聽完忍的回應後,大量的淚水突然宣洩而出,這些熱淚比起平常的感嘆來說似乎多了一分的感動。
雖然悲鳴嶼天生失明,但他能夠明白現在的忍肯定是至今最美的一刻。
「悲鳴嶼先生,請別這樣。」
「在下失態了……深感抱歉。」
悲鳴嶼抹去臉上的淚水,準備重新執行他的職責。
但這時候他不禁去想,該不會宇髓就是知道會有這樣的景像,才找自己擔當神職人員的演員吧……
畢竟胡蝶姊妹是自己一手拯救回來的,起初也希望她們能夠過著平凡的人生。
在拉拔她們進入鬼殺隊的過程中,還是數度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香奈惠已經香消玉殞,如今的忍就算是虛假的角色扮演,也多多少少讓悲鳴嶼獲得到救贖。
「謝謝你,冨岡。」
悲鳴嶼冷靜下來後,雙手合十地微微地向義勇敬禮。
義勇明白他的意思為何,也僅僅點點頭向悲鳴嶼致意。
「那麼,就請兩位隨我入內。」
幾乎在最後一刻才交出回函的義勇與忍,就在悲鳴嶼的帶領下進入會場。
『忍與蜜璃,請務必參加這次選拔。』
這是產屋敷特別留給柱中唯二女性的訊息,忍最後還是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什麼特別被點名。
但既然是主公大人的請求,忍還是勉為其難的邀請了義勇。
義勇當然也有收到選拔的消息,但他從來不覺得忍會對這樣的活動有興趣。
在義勇的追問下,忍才老實承認是迫於無奈才這麼做。
先前產屋敷發出請大家讓義勇笑出來的請求,很快就被忍給發現其意圖。
反過來這次義勇很快就發現產屋敷想做什麼,得知有這封信之後便迅速地答應忍的邀請,並且告訴她要做就要做得徹底一點。
在舉辦日的前夕勉強壓線回信給宇髓之後,義勇請蝶屋的女孩子們幫忙打理婚禮所需的準備。
頭上的鮮花也是義勇特別挑選的,還說一定要忍佩戴起來。
由於事先的準備都是在蝶屋完成的,直到他們出場前都沒有在會場現身。
畢竟要不是產屋敷的要求,低調交往的他們根本不會有一絲想公諸於世的念頭。
當然兩人也沒有意識到幾乎所有人早就知道他們在交往,會場內對於他們攜手參加這點根本無動於衷。
結果也不像伊黑與蜜璃這麼具有衝擊性,最後的扮演就在兩人完美地演繹夫妻並獲得極高評價下,平淡且毫無激情地結束了。
然而就在宇髓想要將手中那”豪華的獎品”頒給獲得冠軍的義勇與忍時,當事人卻不在現場,僅遺留了脫下的禮服跟一朵淡紫色的花。
***
「被你找到了呢,冨岡先生。」「雖然與在這種地方,我還是比較自在一點……」
忍穿著隊服在開滿紫藤花的花園裡等待我到來,如窗簾般垂下無數的紫藤花徑,遮住了她大半的臉龐。
這裡是我們空閒時偶爾會幽會的地方,滿溢的花香加上清幽靜謐的景色,總是讓我流連忘返。
當我們確定取得優勝後,一回過神來忍就失去蹤影,身上的白無垢也遺落在地上並且將她頭上的花放在我的胸前。
明白她的暗示後,我也趕緊脫下禮服並換上隊服去追上去,而她也確實在這裡等我。
「選擇了花荵讓我戴上,冨岡先生也真是心機。」
花荵……那便是我在蝶屋女孩子的協助下,自做主張讓她佩戴在頭上的花。
「姊姊是花柱,你怎麼會覺得我不了解它的含義呢。」
我低頭掀開大量的紫藤花向她緩步靠近,同時間她也向我靠了過來。
相會後她靠在我的懷中,用她細小的手撫摸著我的胸膛。
「等待愛情……這是花荵的花語,對吧?」
花荵,與她有著相似的名字,典雅而莊重的顏色也像極我所認知的忍。
「當你選擇這朵花給我佩戴的時候,我就搞懂主公大人的意思了。」
她靠在我胸膛的手,突然施力去緊緊地抓住我的隊服。
「扮演新娘的時候,我實際上很開心……」「不管是主公大人、悲鳴嶼先生,還是冨岡義勇你……為什麼都要讓我……變得膽小。」
忍將額頭靠在我胸口,顫抖的聲音都能讓我感受到她的恐懼。
我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能夠注意到我的視線。
「我知道主公大人的意思,但我答應妳的邀請,是為了我自己。」
我也明白她不擅長在眾人面前暴露與我的關係,所以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私慾沒錯。
看著她為難的樣貌,我止不住想疼愛她的憐惜之心。
知道這時不是能吻她嘴唇的時機,我將她的瀏海撥開輕吻了她的額頭。
「讓妳扮演我的妻子,都是為了滿足我自己。」
明白她的顫抖已經慢慢停止,我開始撫摸起她的側臉。
「只是……為了了卻我自己的遺憾。」
說到這邊,忍終於微微地露出笑容。
「冨岡先生真的……太過於溫柔了呢。你明知道我也……」
聽到她這麼說,我的嘴角也輕微地上揚,但我們都明白對方的表情是一股寂寞的笑容。
「彼此彼此。」
我們展露出笑容,用力地吻著對方嘴唇以外的位置。
一直到彼此的身體燥熱起來而難受時,忍才將手指抵在我的嘴唇上。
「剩下的等回家再做吧,我現在……想冨岡先生抱我就好。」
我將她擁入懷裡,彷彿此生從未這麼想抱緊她一般,她的身軀也感覺比平常更為嬌小。
「義勇先生……對不起,我不能成為你的妻子。」
「沒關係……」
「對不起,不能與你長相廝守……」
「沒關係……」
「對不起……」
我們彼此在對方的耳邊細語,但說到一半忍便擅自哭了起來。
我不忍心見到她此時的樣貌,只能任她的淚水去沾濕自己肩膀。
「忍,我沒事的。」
「嗯……」
就這樣,在宛如簾幕的紫藤花包圍下,我默默地等待忍自己把眼淚流乾。
我很清楚忍在盤算什麼,利用自己當作誘餌復仇什麼的,旁人聽起來肯定是愚昧不堪的決定。
但這是她深知自己沒有才能的情況下,唯一能找到的復仇之道。
要是我強硬地要求忍留下,她肯定會動搖,但這才是否定她所有的覺悟、踐踏她意志的做法。
對於忍總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我不可能不難過。
但從來沒辦法保證在生死一瞬間的生活裡,我一定能活得比她久。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時間裡,成為對方生命裡最燦爛的火花。
「吶……義勇先生,如果這世上沒有鬼……就好了……」
「我也這麼希望。」
「如果沒有鬼,爸爸、媽媽,還有姊姊就不會死去了。」
「嗯。」
「但沒有鬼的話,我說不定就不會跟義勇先生相遇了。」
「……沒這回事。」
「呵呵……真愛吹牛。」
忍無力的笑聲傳到我耳裡,我將她再次輕輕地從我身上移開。
為了讓她明白我的想法,我凝視著她哭紅的雙眼。
「就算沒有鬼,我也一定會找到妳的,我保證。」
「……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但是……聽你這麼說,總覺得好像真的會實現。」
忍這次所展現的笑容,讓我想起了香奈惠身故前的她……安心而充滿精神。
「那麼,就希望沒有鬼的世界裡的我們,能順利地成為一對夫妻吧。」
「嗯……還會白頭偕老。」「……而且不會有任何人不幸,大家都能沒有恐懼地愉快生活。」
假如未來真的有一個不存在鬼的太平盛世,我希冀能夠在那裡遇見忍。
然後,來世再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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