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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ecchan  繪者:キャロッ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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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靡小夜曲】序





我走在入夜的街道裡,街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唯一的明顯噪音是我的靴子踩在鵝卵石上的聲響。

有些微寒的夜風從小巷吹來,少數好奇的視線也在注視著我,愈大的城市就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梅伊小姐,要先進到室內嗎?」原本蹲在帽緣的使魔跳到了我手執法杖的手臂上,這隻帶著三角帽的青蛙是我最為信任的夥伴。

「謝謝你的關心,弗萊許。」我答道,稍微安撫擔心我的使魔,並讓他搭在我的手背上放回肩膀。


我對周圍的視線不以為意,專注在尋找這個時間仍熱鬧的交際場所。

而前方轉角處嘈雜的對話聲,以及在夜裡明亮過頭的照明,馬上讓我明白自己有值得停駐的地方。

看起來似乎是一個人滿為患的酒館,雖然不能預料裡頭會是怎樣的環境,至少人多又熱鬧這點期望絕對不會落空。


「但你不如幫我注意有沒有人闖進我的房間吧。」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瀏海,確保自己的儀態足夠端莊,就算面對大量的酒客跟冒險者,我也不想讓自己有一絲邋遢的感覺。

「不必擔心,結界目前完好如初。」他沉穩又有禮貌地回應我,正如他過去每一次回答我的問題一般。


我早就在城市另一處租下度過今晚的旅館,鬆軟的床鋪還是靜謐的環境都充滿我能好好休整的條件。

但由於是獨自旅行的緣故,我事先在放置行囊的行李箱設置了魔法結界裡才離開,如果有任何人觸碰弗萊許都會感知到並提醒我。

當然,闖入的人如果沒有一點能耐,觸動結界而被電到暈過去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梅伊小姐,裡面人還不少,」在真正踏進酒館之前,弗萊許事先提醒了我,「希望您能跟往日一樣低調,畢竟您的美貌……」

「嗯。」他沒有把話完全說完,但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微微低下頭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沒有存在感,同時也壓下原本戴在頭上的大帽子,將身體全部藏了起來。

只對必要的對象展現自己的容貌,不然會引來不必要的搭訕——弗萊許真正的意思是如此。


穿過酒館吱吱作響的門,我的出現吸引了一些在飲酒作樂的顧客瞥了一眼,但很快大部分的人都失去了興致,只有少數能看見我雙眼跟部分五官的人,還將視線留在我的身上。

我的裝扮以魔法師來說並不算特別,無論是長袍還是手上看似廉價的木質法杖,就算加上肩膀上那青蛙外觀的使魔,仍沒有太多令他們多看幾眼的理由,但我很清楚那些仍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人在好奇什麼。


這塊土地的眾神會將特殊的能力交付給祂們認可的存在,在願意承受規則的同時賦予獨特的力量,身為女神的子民,我擁有凡人難以觸及的強大魔力,以及外貌……

如銀絲般垂落至臀部的長髮,還有著如流星般閃爍著獨特光彩的雙瞳,纖細的眉毛微微彎曲,秀麗精緻的容顏帶有白皙的肌膚,光澤中透著一股淡玫瑰色——這是我照著鏡子時,能給自己的外貌最含蓄的描述了。

身為一名將身體獻給柯娜蒂雅女神的少女,即使我想用最謙虛的語言來表達,也無法找到敘述自己的外貌而不給予正面評語的方法。

當身體成為純粹的愛慾容器後,纖細優雅的身形將維持在女神認為最理想的那一刻,天生的容顏也在信仰祝福下臻於完美,足以輕易勾起絕大多數男人的淫慾。


酒館的空氣瀰漫著汗水跟酒精的味道,夜幕壟罩下我無法在昏暗的燭光下看清所有人的臉,可是還能辨認出這些人體型的差異。

大部分都是跟我相同種族的人類,夾雜著矮小的半身人跟矮人、高挑白皙的長耳族,以及少數魁梧而毛髮濃密的亞人。

由於超乎想像的熱鬧,我幾乎尋找不到空下來的桌子,只能挑一個合適的空位與他人併桌。

這一次輪到我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徘徊,在粗俗的冒險者中尋找適合的對象,我不知道具體會是怎樣的人,但我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梅伊大人,」當我還在一一觀察屋裡頭的人時,肩膀一個沉穩的聲音提醒了我,「是弗朗克大人。」這個聲音引導了我的視線,讓我注意到吧檯角落的一名人類青年。

他身上沒有修補痕跡的披風跟尚能反射燭光的臂甲,都象徵他作為冒險者的資歷並不豐富,但對於不是要挑選戰鬥夥伴的我來說,這些能力跟經驗都不是我需要考量的條件。

正因為他還沒有體會過太過嚴苛的環境,仍有餘裕保留打理身體的習慣,比起其他讓我連靠近想法都沒有的人好上太多了,更何況他還是一名我接觸過的男性。


我無聲地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即使同樣都是坐在椅子上,肩膀的高度也彰顯出我們的身材差異。

透過眼角的餘光,烏黑的頭髮梳整得還算整齊,室內的燭光則襯托出稜角分明的臉部輪廓,雙眼則透露出與外觀相仿的內斂。

不管他是基於什麼原因而成為冒險者,他沒有那些活在當下的冒險者的無禮放蕩,對他人的尊重也沒有被這個環境給玷汙。

基於習慣我並沒有先出聲打招呼,我知道當進入酒館的時候他就注意到我了,短暫地再次看了我一眼後便用溫柔的聲音表達善意。


「您好,梅伊小姐。」我還沒表明身分,他就先喊出了我的名字,同時也示意非常歡迎我入座旁邊的空席。我只是點頭示意,沒有選擇馬上出聲回應,如同過去一般冷淡。

「請給我一杯冰晶雪梨蜜酒。」這句話是對酒保說的,我並非刻意冷落身旁的他,對他人一視同仁的消極是我長期以來養成的習慣。

大概是得天獨厚的氣質所致,無論我的態度客觀看來如何冷淡,旅程中遇見的男性依然會在我開口前對我保持高度的興致。

這讓我可以全然按照自己的節奏來行事,不用去勉強自己用不習慣的方式與他人交流,等到酒把把飲料送到我的手上,啜飲了一口沁涼的蜜酒後,他終於忍不住再一次開口。


「妳在尋找下次任務的同伴嗎?」似乎不想讓氣氛變得更加冷卻,他試著再次向我搭話。

但即使不正眼看他,我也能明白他注視的地方,已經完全放在了我的銀色瀏海跟帶有修長睫毛的雙瞳上。

「不……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此刻我終於第一次正眼望向他,可以察覺那回望的閃爍眼神馬上盯住我,並在心中為我打下分數。

「那麼就由在下來陪伴妳吧。」而他慷慨的態度,不只是一個友善的標準回應,也在試著展現自身的溫柔。


弗朗克是一名年輕的戰士,雖然技術不算純熟卻很耐打,身上那帶有賦魔的臂甲某程度上幫他抵禦了不少傷害。在同樣資歷的冒險者中他有些顯眼,不只是他那跟其他人不太一樣的氣質,似乎受過專業訓練的劍術也讓共事過的我留下一些印象。

我剛來到這座城市,我跟弗朗克會結識是因為在上一個城鎮的任務,與其他人一起討伐盤據在廢坑的未成年紅龍。

我本來以為需要用到更強大的魔法,但弗朗克率領的小隊比想像中更能幹,我只是用魔法護盾或靜滯力場等等的魔法掩護他們,最終就順利討伐了佔地為王的紅龍。

結束任務後,由於這座城市離任務的地點比較近,小隊選擇在這邊的冒險者公會回報成果。由於這裡是一座貿易發達的城市,我便決定在這邊多留幾天,直到打聽到完成旅程目的所需要的情報。


雖然是一個不帶期待的嘗試,我還是決定鬆開酒杯開口:「弗朗克先生,」在喊出他的名字後,弗朗克很明顯把目光停留在我的雙眼上,「你有遇見過銀粉色頭髮的長耳族法師嗎?」

這個疑問在數天的同行裡我並沒有開口,因為我也不希望自己旅行的目的被太多人知道,除非是有一定信任基礎的人,而我認為現在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弗朗克思考了一下,或許是在思考我這個疑問的目的,確認記憶中沒有這個人後才回答道:「不,很抱歉並沒有。」他有些惋惜地做出回答,似乎猜測我會因為沒有得到想要的情報,在喝完酒之後馬上離他而去。

「還有什麼能效勞的嗎?」而這個追問,帶著一股證明希望我尋找到他身上其他價值,不希望我就此離去的意圖。

我放下手上的杯子,看著杯中還剩下超過一半的液體,回答道:「謝謝,我只是隨口問問。」


隨著液面慢慢平靜下來,我可以稍微看見自己的倒影,那精緻的五官正是他想要挽留我的理由。

一開始我就知道問不到什麼任何情報才是正常的,畢竟這一路下來我已經聽過無數次類似的答案了,如果真的有問出什麼才是意外的驚喜。

尋找她是我這趟旅行最主要的目的,卻不是我現在選擇坐在這裡最重要的因素。


「弗朗克先生成為冒險者很久了嗎?」我幾乎是明知故問,早已猜到他並非資深冒險者的前提下這麼問。

「我還是個剛入行的菜鳥,一、兩年而已。」當他回答出自己的資歷後,我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剛才的自信減退了下來,似乎對於這個答案感到羞恥。

「看起來不像。」我的眼神來回在他身上掃蕩,這股觀察的視線很快就被他注意到,「你看上去更熟練一點。」我說出心中的實話,我沒想到他比我預期中更資淺。

「大概是因為……我以前有學過不少基礎吧。」他的目光與我錯開,似乎在尋找自己過去的記憶,臉上也露出尷尬的笑容。


大概是特殊的過去造就了他的技藝,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讓我猜測出了幾個可能性。如果說他是被迫成為冒險者維生的貴族庶子,我也不會感到太意外。

他並非是特別壯碩或有魅力的人,但這股平凡中的不平凡,讓我選擇再多坐了一下,並聆聽他會怎麼試著留住我。


「這是個無趣的話題,我很抱歉。」他帶著一絲苦笑,似乎知道我剛剛的思緒跑去了其他地方。

那和善的目光試著引導我把注意力放回到他身上,積極的態度也的確獲得了回報。

「不,我願意聽你說話。」我稍微轉過自己的身體,讓他能更看清楚我的正臉,這算是我給他的第一個機會。

本來只是一個簡單的嘗試,若在這裡找不到能讓我提起興趣的對象,我就會選擇離開並前往下一處地點,甚至是獨自回到旅館休息。


他比一起冒險時更加風趣,用禮貌的方式講了許多有趣的話題,包含他冒險者愈道的奇特經歷。

除此之外也不時用柔和的聲音跟我說話,看起來十分熟悉與女性交流的社交場合。

但我知道他不僅僅只是一個友善的人,在對話過程中他會不小心去注視我從斗篷中露出來的手掌或大腿肌膚。那時過度專注看著我的下一刻,他便會產生忘記下一句話要講什麼的糗態。

他的說話很小心,儘管那企圖心明顯得我難以忽視,卻還是極力想保住那分對我的尊重,只為了再多跟我說上幾句話,保持彼此的良好關係。

事到如今我覺得他會是一個合格的對象,便也不再玩弄他的情慾,反過來主動提出他聽了會欣喜的疑問。

連日消耗魔力的空乏感使我無力而渴望慰藉,這才是我選擇這麼晚的時間在外流連,並且主動與他搭話的主因。


「你今晚會跟夥伴一起過夜嗎?」我平靜地問到,他眨了眨自己的雙眼確認自己的耳朵,顫動的嘴角在回答我之前,不斷琢磨應該怎麼回答。

「不,我今天是一個人……」他最終放慢自己的語調,一邊回應一邊思索下一句該怎麼說,隨後深怕自己會做出誤會的失禮,「梅伊小姐是問一起分攤旅費的夥伴嗎?」他的雙眼看起來蒙上一層困頓,但並非是酒館的火光讓他產生這樣的動搖,而是他心中那藏不住的慾望。


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就足以察覺到他不斷打量我從斗篷裡跨出的雙腿,裙襬下的雪白肌膚早已讓他有些按捺不住。我早就可以預測到這樣的結果,也不想去戳破他的企圖,直接用他最想聽見的話語來做出回答。

「不,我只是想找個人一起溫存。」相對於他的躁動不安,我的聲音聽起來相對冷淡得多。

「梅伊小姐……」面對這直接無比的投懷送抱,他對於自己是不是應該表露這麼多的慾望感到遲疑,語氣裡還帶著最後的試探,深怕自己有所誤會。

「如果你沒這個意思,我再尋找其他的對象。」看見他仍猶豫不決,我放著喝到一半的蜜酒站起身來,作勢要轉身離開。「等、等等!」而他焦急地喊住我,試著讓我不要再跨出步伐。


面對這個預料中的反應,我停駐了幾秒,才再次整理了裙襬坐回原本的位置上。

深怕錯失這個難得的機會,那前一刻還充滿餘裕的表情變得焦躁不安,呼吸也失去了原本的平穩。

他仔細觀察了我的容貌,試著尋找任何我做出如此邀請的原因,並且在腦海中整理各種可能性。幾秒鐘過去他仍然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最後回過頭來才終於肯定眼裡的我幾乎是一個青澀無比的少女。

但他的眼神清楚地表明他無意放棄這個機會,而這就是我希望他選擇的。


「妳是說,一起睡吧?」他鼓起足夠的勇氣承認心中對我的渴望,話語卻還是保留了一點曖昧,我並不討厭這樣的老實跟膽怯。

「比你字面上形容的要更多,不要嗎?」我目不轉睛地望向他,那陷入癡迷的樣貌看起來有點滑稽。

「不,能跟妳這樣的美女……」他臉脹得有些通紅,看上去像是興奮跟緊張的結合體。「在下求之不得。」


如今在慾望的驅使下,他已經拋下探尋的執著。我的發育停在過去的某個瞬間而無法判斷年齡,雖然也不至於像他這麼成熟,卻依然比外表看起來更年長一些。

但我沒有必要透露這麼多給他,畢竟對彼此來說,這都是不重要且不值得深究的事情。


「那麼,等等來我的房間嗎?」為了確保我不會改變心意,他急急忙忙從錢袋裡掏出了銅幣,將他吃到一半的餐點連同我的酒一起結帳。

「可以。」我同意他的說法,並把剩餘的蜜酒一口氣飲盡。

雖然我沒有讓他請客的想法,但既然他願意付錢,我也沒必要主動拒絕好意。

酒精很快發揮了作用讓我的雙頰發熱起來,我並沒有催促他的意思,但他反覆在剩餘食物跟我的臉蛋上掃蕩,似乎無法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就這麼離開。


「……現在嗎?」他猶豫了一下才指著二樓確認我的意思,我默默點了點頭。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即使沒有露出笑容,那喜悅的肢體動作仍背叛了他的故作矜持。

「那麼請跟我來。」他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緩下來,帶著自己擱置在一旁的隨身行囊,就這麼領著我上到二樓。

「嗯。」我起身輕拍自己的臀部整理裙襬,拿起了法杖跟在他的身後,以人類冒險者來說他的身材並不出眾,但跟我相比,也足夠高大到必須稍微抬頭才能看見他的後腦勺。


「真是莽撞的青年啊……」成熟的聲音再一次在我的腦海裡響起,弗萊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但看起來至少只是一個被梅伊小姐迷倒的色鬼。」

「或許吧,」我用只有我跟弗萊許聽得見的聲音回答,對於那名戰士的看法沒什麼意見,對於外貌上的讚美也沒有想反駁的意思,「我不討厭這樣的人,畢竟單純是好事。」






※本書所有場景皆為虛構背景且為純創作內容,

 不涉及任何現實存在的人物、團體、事件、地點、法律、政治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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