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忍】金魚

一杯熱茶，以及能一同共進的點心。 坐在緣側享受午後和煦的陽光，簌簌的枝葉聲格外地悅耳。 雖說是平凡無奇的午後，春風卻舒適得沁人心脾。 「冨岡先生，要再幫你泡一杯茶嗎？」 「不用……這樣就好。」 身旁向我搭話的對象，也是我在此地歇息的理由之一。 沒有太多的目的，只是想兩個人好好地享受沒有鬼會出沒的下午。 「那有什麼需要的……再跟我說吧。」 「嗯。」 忍放下尚餘不少茶水的杯子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擦身而過之間仍不忘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頂。 她拿起飼料餵食飼養許久的金魚，表情看起來格外地溫和。 餵完金魚之後她並沒有回到我的身邊，而是靜靜地坐在魚缸旁看著金魚擺動的魚尾。 她每每在此時看得入神而展露的自然微笑，與我們獨處時才會露出的神情十分相似。 往常我都會安靜地品嚐這一幕並欣賞她投入的神情，等待她自行回到我的身邊與我一同享受靜謐的時光。 然而好幾次都目擊這近乎相同的景況，也逐漸累積想更加了解忍的好奇心。 「金魚有這麼有趣嗎？」 「唔……說不上『有趣』這兩個字吧。」 「看妳似乎挺專注在牠身上。」 「嗯，有一種獨特的逸趣。」 忍抬起頭望了一下我，彼此的眼神稍微交會了沒多久，她便重新逗弄起珍藏的金魚，輕輕敲了一下魚缸的表面。 而缸裡的金魚感應到這樣的動作，似乎有些興奮地追逐著忍的指尖所在之處。 「他們是很難培養感情的生物，一開始都不為所動……但現在只要戳一下就會馬上有所回應。」 像是在利用手指跟魚嘴進行互動一般，一來一往地看起來感情好極了。 「以前常聽人家說魚是沒有記憶的，作為夥伴顯得冷淡了一點。」 說到這裡的時候，忍突然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但短暫得讓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其實只是他們也是有思想跟感覺的，只是要花許多的時間跟心力去理解他們。」 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知道為什麼又露出了更加明顯的微笑，雖然望向缸裡的金魚卻像是對著我說話一般。 「等到花了時間培養之後，才會發現他們遠比外表看起來……更加地熱情、也更加地忠誠。」 「……是這樣嗎？」 「嗯，我很喜歡這樣的他們，只有真誠交流的人才能看見其本質上的一面。」 忍所述說的內容雖然有不少言下之意，但我大致上能夠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 而或許是我淡然的神情被忍所望見，她對於我的反應似乎感到有點不滿。 「冨岡先生……你好歹說點什麼吧？」 「要說什麼？」 「你真的是很狡猾呢……」 忍似乎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卻更增添了一分稚氣。 那是非常純真又無暇，在她的姊姊過世之後，過了許久才願意重現在我面前的笑容。 最後一眼確認完金魚的狀況後，她再一次坐回到我的身邊並啜飲剛才喝到一半的茶水。 發出溫潤肺腑的吐息後，她雙手持著茶杯擱在大腿上。 雖然我們彼此都凝視著戶外的景色，但我明白她接下來的話語是對著我說的。 「冨岡先生，今晚也有任務吧？」 「嗯……」 「希望你今天也平安無事。」 雖然說只是普通的調查任務，但我們隨時都有可能遇上意料之外的危險。 她的聲音充滿了真誠的關懷，面對今晚的職務我也不由得繃起鬆脫的神經。 但這一分謹慎並非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現今還關心著我的人。 「胡蝶……」 「是？」 「我明天下午，一樣會過來。」 「好的，我會先準備好茶點的。」 依然沒有眼神的交流，但我們彼此都明白其中的含意。 不需要太多的承諾，沒有任何理由地現身在對方面前，永遠都是最適合報平安的方式。 然而我想對她訴說的，不僅止於此。 「胡蝶……還有……」 「嗯？」 「謝謝妳……」 「不客氣……」 說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去觀察忍的神情，才發現她也在同一時間看著我的表情。 她露出了笑容，有些故作生氣地在中間隔著茶點的距離下，用手指輕戳了我的臉頰。 「所以你根本就聽得懂嘛！真壞心眼。」 「嗯……」 「不過冨岡先生還是笨拙一點比較好。要是……」 忍說到一半似乎有些臉紅，在僵持了短短一瞬間之後，忍才趕緊清了嗓子說出沒說完的話語。 「要是冨岡先生太過老實說出心中的想法，我會很困擾的。」 「……不要說出來比較好嗎？」 「也不是……說出來我會很高興的。」 忍冷靜地解釋時，似乎注意到了我因為捉弄她而顯露的微笑。 雖然臉頰的潮紅湧上整個面容，但並沒有因此減損她任何一分餘裕，羞怯的面容仍帶著絕佳自信。 「就只是……會讓我害羞到會困擾的程度罷了。」 「……我明白了。」 而明瞭卻不明說的默契，也是我們試探許久之後……讓彼此最為舒適的距離。 雖然偶爾會在激情之中被打破，但這如同平靜水面下洶湧暗流的感情，是我們最堅不可摧的聯繫。 也像是牽繫彼此的小指……世俗無從察覺，卻讓我們感到刻骨銘心得無法輕易剪去的絲線。